“上回说到这天龙之主与亢龙圣尊在白沙秋水潭金风玉露一相逢翻云覆雨连场大战。”四有茶肆中,洛樽影折扇半张,故作神秘的遮在嘴边,“这一回咱们就来说一说这件事儿名唤《双龙劫》的后续。”
四有茶肆二楼,还是那扇屏风,还是那个雅座,还是那杯袅袅如烟茶香隐隐的碧螺春,茶桌对面却多出一盏香茗,一个人。
融融丽日下,熙攘街市声。阴阳先生半支着脑袋,懒洋洋的靠在窗前,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屏风后说书人越趋香艳的故事,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罗盘铮明光滑的边缘。
蓝衣的儒生眉目英挺而俊美,折扇轻摇间,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风流不羁,以及天不能管,地不能拘的逍遥大气。
“半夏凉夜秋乍起,冬青融曳渡春晓。四时一景驰白马,踏遍塞北与江南。”拨弄罗盘的指尖蓦然停手,屏风外正传来洛樽影抑扬顿挫徐缓有致的清亮声音,恰恰说到“得神石双龙终反目,战虚空业火炼真身”。
阴阳先生淡淡一笑:“苦境地域广大,幅员辽阔,奇观异景数之不尽,玄奇秘境探之不穷。昔人董其昌于《画禅室随笔》中曾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执令有周游宇内之意,遨游四海之志,正可以博纳山川,增广见闻,率情纵意,更见逍遥。”
学海无涯的数执令闻言从楼下堂中的故事回过神来,浅呷一口手边清茶,神色淡淡的微笑道:“秋宇不过空有其志,怎及得上阴阳先生早已遨游名山大泽,踏遍苦境玄秘。心有其忧,俗虑缠身,终是不得成行。”
“哈~”阴阳先生轻声一笑,将杯中青碧茶汤一饮而尽,又唤了茶博士来再添一杯,方不紧不慢的转着手中茶盏,“人生在世,谁不是心有其忧,俗虑缠身。便是吾这背负青囊走南闯北,看似逍遥的方外之人又何能免俗。”
秋宇手中折扇轻合,复又展开:“哦?那秋宇倒是有些好奇,似先生此等人又会被何事所扰?”
阴阳先生将手中罗盘小心翼翼置于桌边,端起茶杯,悠然惬意的撇去茶中浮沫,却不急着饮下,只是虚起双眼若有深意的微笑道:“吾即为阴阳生,自然是为堪舆风水,寻龙而去。”
秋宇手中折扇猛然一拢,蓝衣的儒生面上笑得越发肆意不羁,漫不经意:“哦?那先生寻到了吗?”
“这嘛~”阴阳先生修眉轻扬,“可说是有,也可说无。”
秋宇挑眉:“此话怎讲?”
阴阳生放下手中茶盏:“若说是有,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秋宇哈的低笑一声:“先生谬赞。”
“哎~”阴阳先生微挑眉尖,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悠悠一叹“若说是无,吾确实还不曾寻到吾心中那条神龙。”
屏风外,洛樽影的声音隐隐传来,说的正是一段天龙吟云里现身,山中客一见魂萦的小小插曲,末了饮了清茶,展了扇子轻吟道:“此正是‘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大抵也是觉得此情此景契合得有些莫名,阴阳先生轻笑一声长身而起:“在下尚有事待办,这便先行告辞。”
话音落,已经抄起身后旗幡,绕过屏风,扬长而去。
“先生,你的罗盘!”
屏风外,阴阳先生的声音悠悠传来:“执令与吾有缘,相见之日料毕不远。这罗盘便先寄在执令处,他日相逢再行归还。”
紧接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便隐约有歌声传来,潇洒昂然,落拓不羁。
昔有侠客兮佩剑诛王,
策马皖洛兮登高倚望。
得见佳人兮不敢或忘。
思之不忘兮使我沦亡。
使我沦亡!
秋宇探手入怀,慢慢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稚拙的漆黑卦石,凝视着罗盘的双眼眸光深沉,莫测深浅。
明媚阳光下,罗盘边缘炫目的反光中,有与卦石如出一辙的细腻纹理若隐若现。
若白云出岫,自在舒卷。
若春水临风,骤起波澜。
文【无名氏,因为实在不知道作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