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儿,你今天怎么了?”,于十停下手中正洗的衣服,看着她,眸中隐隐夹着些担忧。
以往她总会不知疲倦的讲东讲西,说一些乐事,可今天她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状态很不对劲。
闻言,坐在一旁的云岚抬起头,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于十,你都会主动问我了”。她还记得一年前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问一句答一句的。
“……”
不知想到了什么,云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于十,姨娘她,生了一个儿子”。
“嗯”,于十轻声应道,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云岚垂下头,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我听其他人说,姨娘她很快会被扶为正妻的,可我娘亲回来了怎么办?她才是我爹的正妻,我唯一的娘亲,我不喜欢姨娘,也不喜欢她那个女儿,更不想有一天喊她为娘亲。”
于十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又很快别开了眼。
见他如此,云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我爹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如果我乖乖听话,娘亲就会回来,其实只不过是骗我的,对不对。娘亲,娘亲她是因为我的出生才会死的,是我害了娘亲”。
随着这些话的说出,以往压抑着的情绪仿佛尽在此刻爆发,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悄悄打湿了衣襟。
像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云岚将脸埋在胳膊间,却终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子微颤,哭了起来。
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于十一时有些慌张,不知如何是好,他将尚有些湿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轻轻拍着云岚的后背,努力想着安慰的话,“岚儿,我听人说你娘亲是笑着走的,那一定是因为她看到你平安的来到了这世上,她肯定很爱你,所以你也要真正快乐的活着,这样才不会让她在天上为你担心,而且,岚儿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听他如此说着,云岚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哭声渐停,转为轻轻的抽泣,她抬起头来看向他,泪花盈眶,眼睛周围还微微泛着红色,“这是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
两人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格外纯粹。
“于十?”,停了一会,云岚突然说道。
“嗯?”
“我现在不想呆在府里,你带我出去好不好?”,云岚乞求道。
“好”,于十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今日的芙宁县,大街上人来人往,远比云岚想象的还要热闹。她看着这繁华的街市,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兴奋与好奇。
“于十,你是不是可以经常出府啊?有什么好玩的吗?”,云岚转头看向他,嬉笑问道。又想到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从正门出来,也没那多人跟着,只有和于十两个人,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场,眼中便又明亮了几分。
“我也很少出来”,于十回答,他往常一般都呆在府里干些杂活,只是偶尔娘出去置办一些东西时会带着他。这次也要多亏了云岚身边的婢女采儿帮忙,他们才可以如此顺利的出府。
“那我们就四处逛逛吧”,云岚兴致依旧很高,拉着于十的衣袖便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
“咦?这是?”,云岚在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于十问道。
那摊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河灯,以红色荷灯居多,灯底均为绿色荷叶状,红绿交映,煞是好看。
“河灯”,于十答道,今日卖河灯的摊子很多,且买的人也多,他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今天可是中元节,两位买几个河灯吧,这可是我和老伴亲手制作,手艺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摊主面带和蔼笑容,亲切的看着他们两位小辈,“这放荷灯也不只是为了表达对先祖的思念,放来玩是没什么不妥的,晚上河边那可是热闹的很,而且还能为一些亡灵引渡,也是善事一桩啊”。
云岚听后有些心动的看向于十。
原本在知道今天就是中元节时,于十想要说早些回去,毕竟人多热闹的地方也潜在着很多危险,不过他也能明白云岚其实是想为她的娘亲放盏河灯,所以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荷叶灯,荷叶灯,今日点了明日扔。”很快,日落西山,月照街明,四五个孩童举着荷叶灯从他们跟前穿过,齐声念着歌谣,笑的格外欢快。
云岚和于十玩过了瘾,也开始随着人群去往河边,那里果然如摊主所说的那般热闹。
河岸柳叶青翠,花草繁盛,亭中的人在愉悦地交谈,话着家常。河边随着少女纤纤玉手的轻轻一推,几盏荷灯燃着烛火随水流飘向远方,一层层波纹伴着银铃般的笑声在水面漾开来。
清风拂过脸庞,发丝微扬。云岚看着自己放的荷灯,十分虔诚的将双手合十放到胸前,轻轻闭上了眼。
娘亲,你还好吗?能看到岚儿为你放的荷灯吗?岚儿会很乖的,也会快乐地活着。只是,岚儿好想娘亲,也好想再见见娘亲。”
睁开眼,云岚发现于十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对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了,今天很开心呢,你不要放盏吗?对了”,她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问道,“你爹他?我好像还从未见过你爹”。
闻言,于十垂下眼眸,淡淡开口,“我其实是我现在的娘捡来的,我并不知道我的亲生爹娘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遗弃在草庙。
“啊?我…”,没想到是这样,云岚一时有些无措。
“没什么的,我现在的娘亲对我很好。”于十浑不在意的淡然笑道。
中元节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鬼节,传说这一日鬼门打开,所有的鬼物将在深夜进行他们的狂欢。所以随着月色渐浓,人群渐渐散去,关门闭户。
“我们回去吧”,于十提议道。
“嗯,好”,云岚此时也有些累了,听到这话马上同意,再不回去恐怕采儿也该担心了。
而此时,在他们身后阴影处立着几个奇怪的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狰狞面具,目光阴鸷锁定着他们的位置。
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夜色迷人,城中灯火渐熄,只留有明月照路。云岚在于十身旁走着,倒是十分享受这种宁静,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意。
突然,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冒出两个头戴黑色面具的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云岚见状不由得有些害怕,半躲在于十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岚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于十也注意到眼前的状况,停了下来安慰她道,表面镇定,实则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虽如此,他看向他们眼中却是毫不露怯,冷声朝他们的方向问道:“你们是谁?有何目的?”
那两个黑衣人互视一眼,并未答话,只是一步步走向他们,黑色的面具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狰狞阴森。
于十伸手将云岚护在身后,注意着他们的举动,慢慢往后退着。
“于十,我们该怎么办?”,云岚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无措害怕。
“哟,这小家伙有点意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痞里痞气的男声,打断了于十想要说的话,他不禁往后看去,心中一惊,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也站了两个同样装扮的人,正不紧不慢的向他们走来。
“这小姑娘长得也不错嘛,哈哈,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如此收获”,身后的另一个面具人也开口道,听声音像是一中年妇女,笑的格外不怀好意。
“岚儿,你一会儿只管往左巷跑去,那里通往云府后门”,于十低声说道,自知此次恐怕是招惹了大麻烦,但绝对不能让岚儿有事。
“那你呢?”,云岚担心地看向他,微微摇头,“你也绝对不能有事”,这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一定不可以失去。
“放心吧”,于十对她安慰一笑,“我不会有事的,不过岚儿一会千万不要停下来,要赶紧回府找人”。
“恩”,看到这笑容,不知怎的,云岚原本害怕的心竟也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走!”,于十突然说道,拉起她的手便往左侧跑去,那四人不禁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前面的一人首先追了出去,另一个黑衣人则略有些不满的看了眼后来的两人,这才追了上去。
毕竟实力悬殊,哪怕他们拼尽全力逃跑还是不及那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便被追了上来,于十心下不由得有些焦急,也在此时,余光中突然多了一处光亮,他朝着亮处看去,恰看到微开的门缝间正站着一人,手中举着灯笼,像是被外边的声响吵醒出来看看情况。于十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正想求救那人却突地关了门,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抓到,于十也再顾不上其他,一个用力将云岚推到自己前方,“跑!”,他喊道,自己则转身迎向已经来到跟前的黑衣人,使劲浑身力数阻止他前进,以希望能为云岚多争取一点时间。
而这方的云岚显然没料到于十会突然松开她的手让她先走,一时有些无措,幸而背后的推力让她没立刻停下来。
于十……她轻声念道,语气中带了些哭腔。然而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她必须赶紧回府找人过来。
此时,另一位黑衣蒙面人也追了过来,而于十已是分身乏术,就在他打算最后一搏时脖间却猛地一痛,彻底失了意识。
“疯狗!”,一直被于十拦着的那位黑衣人轻咒一声,同时抬手阻止了来到身侧的黑衣人,任由云岚离去。
“继续追啊!那小姑娘可值不少钱”,后走过来的黑衣人不满的说道,刚才被瞪一眼的气他还没消,现在居然就这么不追了,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不是......想到此处,他对他们的不满更是凝如实质。
“那姑娘并非寻常人家,如果你们想引火烧身的话......”,话到此为止,一直扶着于十的黑衣人转过身来,将于十交给了身前那位中年妇女,“这人暂交给你们,一举一动务必监视着,随时禀告”。
“不是,这凭什么?”,先前的黑衣人立马抗议道,赚不了钱也就算了,还要派人盯着,“我说,契约里没有这条吧?”
“办得好自是少不了好处”,那黑衣人不欲再说些什么,释放出武者的高压便直接离开了此处。
......